“昆昆,妈妈终于找到你了!”11月30日15时,在湖南省衡南县公安局综合研判室里,唐会金抱着离散24年的儿子失声痛哭,喃喃地重复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几分钟的疏忽,错失24年的亲情
1996年12月,唐建军和唐会金带着2岁的儿子昆昆远赴上海宝山卖菜谋生,“平时我都生怕他(昆昆)走丢了,我经常拉着他的手或者抱着。”时刻关注着儿子的唐会金没想到,就是一次几分钟的疏忽便错失了二十多年的亲情。
1997年4月10日下午,唐会金像往常一样带着儿子卖菜,昆昆和同乡的两个孩子跑去一旁玩耍,几分钟的功夫,唐会金给顾客称完菜去找孩子时,却没了昆昆的身影,只剩下另外两个孩子,“她们说昆昆被一个小孩妈妈牵走了,平时他从来不跟别人的,也不知道那天怎么就被牵走了……”回忆起儿子走失的那天,唐会金情绪突然失控,泣不成声。
昆昆走失后,唐建军夫妇疯了般的寻找,火车站、汽车站,他们想得到的地方都去了,可如同大海捞针,毫无昆昆的踪迹可循。二人也第一时间报了警,但当年科技力量受限,上海警方也未能寻到昆昆的线索。
同年4月16日,唐建军夫妇将手头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凑了两百多,在当时一家报纸刊登了一则《寻唐昆》的启事,但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起初,儿子走丢的那半年,唐建军夫妇魂不守舍,整天以泪洗面,听到有孩子的哭声就以为是昆昆,不管在做什么、有多远都要跑去看,听说哪里有走失的孩子就立马扔下菜摊去找。唐家人一次次全力以赴的寻找,带回的却是无尽的失望。
找了14年后,迫于生计,唐建军夫妇只得将找寻昆昆的心愿深埋心底,带着遗憾回了老家衡阳。往后的这些年里,唐家也从未放弃对孩子的寻找,只要听说哪里有孩子像,他们就立刻前去查看,可他们都不是昆昆,有时也会担心孩子会不会不在人世了……
警民恳谈见转机,坎坷寻亲终圆梦
今年2月1日,湖南省衡南县公安局咸塘派出所在咸塘村组织召开了一场“警民屋场恳谈会”,宣讲公安机关利民惠民政策和今年公安部组织开展的“团圆”行动,当场便有群众反映唐建军夫妇20多年前在上海做生意时,不满3岁的孩子被拐了。
收到信息后,民警立即向唐建军夫妇了解具体情况,核实后,衡南县公安局迅速安排法医为夫妇二人采血,将信息录入全国打拐DNA库。没多久,喜讯传来,唐建军夫妇的血样和安徽无为的一名叫“李佳佳”的青年男子比中了!
3月25日,安徽省公安厅下发关于协查“李佳佳”的指令,指令称:湖南省衡阳市衡南县公安局录入被拐走人员唐昆父母血样与2009年无为市公安局在打拐系统录入的一名叫“李佳佳”的失踪人口血液样本比对相似。
接到指令后,芜湖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会同无为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全面落实线索核查工作。根据系统里显示,无为市共有6个名叫“李佳佳”的男子,且大多居住在外省。警方走遍了华东六省一市,逐一见面核查,可6人均不是唐建军夫妇丢失的儿子。此外,当年采集“李佳佳”信息的民警已经去世,给调查工作带来很大难度,专案民警反复比对,但都没有更大进展,查找工作一时陷入僵局。
专案民警没有气馁,立即调整思路,走访当年采集民警的同事,并指派专人前往档案库中查找原始资料,在翻遍了数万份资料后,终于发现档案库里一张失踪儿童登记表中姓名为“李佳佳”的与协查线索情况大致相符。
经过核查,库中登记的“李佳佳”为小名,其真实姓名为李明(化名),现在上海宝山工作。6月10日,芜湖、无为两级警方冒雨开车赶往上海,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候,警方见到了李明。
“其实你们说你们是无为市公安局的,我就已经有点猜到了。”当警方向其表明来意后,李明说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初一时,一对父母到学校找孩子找到了李明,他回家问养母,养母才说出了实情,“她当时也不识字,看到我在路边,很久没有人来认领,就把我带回家养了。”
一直以来,李明都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初三时养父母突然离婚了,李明也无心继续学习,前往芜湖、太原等地打工,最后辗转来到上海从事装修工作。当民警询问是否想找回亲生父母时,内向的李明沉默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民警再问愿不愿意采血时,李明同意了。在卫生间洗手准备采血时,李明洗了十多分钟,民警也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着。采集血样后,民警连夜开车将血样送回芜湖进行比对。
经芜湖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比对,检测结果与湖南被拐人员唐昆父母血液样本吻合,确定了李明系湖南省衡阳市衡南县被拐人员唐昆!
7月,安徽警方赶赴湖南省衡阳市局刑侦部门对接此项工作,并将寻找到唐昆的消息带给唐建军夫妇,同时采集二人的血样复检。
唐建军见到安徽来的民警,大约也猜到了孩子找到了,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他读书了没有?”在儿子丢失几年后,唐建军夫妇陆续生了几个孩子,他们日夜劳作,供养几个孩子上学,在父亲的心里最愧疚的便是大儿子昆昆,担心他因为走失没能上学,而母亲唐会金说起昆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恨不得马上见到儿子。
11月29日,在安徽警方的陪同下,李明踏上了前往衡阳的列车。他告诉记者,昨天一夜没睡着,心情很复杂。在养父母离婚后,他们各自再婚并有了孩子,虽然他们对自己都很好,但李明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他想知道亲生父母为什么不要他了。
听到李明的话,民警拿出了当年唐家刊登寻人启事的照片,向其讲述了多年来其父母的寻子故事,“你丢了后,你父母都急疯了,他们挣到一点钱就去找你,找了14年,最后迫于生计只能离开上海,回了老家。”
听完父母这些年的寻子经历,李明眼眶红了,“我现在知道我不是被扔下的,心里很难受,但我还是想听父母亲口说一声我不是被抛弃的。”
“我仔啊,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昆昆,儿子,妈妈想你啊!妈妈想你二十多年了,现在终于能见到你了,我真的是高兴地不得了,爸爸妈妈也找了好久,我们找不到啊……”30日下午认亲前,民警给李明播放了先前在唐家核实情况时录制的视频,视频里唐会金撕心裂肺地哭诉着多年来对儿子的思念,李明一言不发,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眼眶却逐渐泛红。
稍后,唐建军夫妇在民警的引导下,忐忑地推开了门,唐会金四处搜寻着昆昆的身影,视线交汇,唐会金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儿子,多年的思念和苦闷化为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仔啊,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爸!”“妈!”时隔24年,唐建军夫妇终于再次听到了儿子的呼唤。
“头顶有个旋,左手臂上有个疤,耳垂上有个肉疙瘩……”二人细数着孩子的特征,一一对应。
待情绪缓和后,一家人就坐,唐会金攥着儿子的手,静静地听着两地警方通报寻亲过程。在宣读了DNA鉴定结果后,民警也送上了祝福:“虽然相聚过程很曲折,但是结局总是美好的,祝你们幸福,我们公安机关愿意为被拐妇女儿童回家,为失散家庭团圆尽最大努力”。
认亲仪式后,李明和亲生父母又赶回了咸塘村,村里的乡亲们知道“昆昆”(李明)被找回来了,早早等在祠堂门口欢迎,一路鞭炮齐鸣。“感谢警察,凭我们是找不回孩子的,谢谢你们不辞辛苦给我找回了儿子啊。”唐建军感激地说道。
当晚,唐家举办了喜宴,附近乡亲们都来一同庆贺。尽管大家说话带有乡音,李明表示自己却没有被排斥的感觉,“血浓于水吧,亲情是割不断的,今年我可以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好好过个团圆年了。”
“这个家庭团圆了,但对公安机关来讲这只是第一步,把孩子当年被拐的真相还原出来,将拐卖嫌疑人绳之以法,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才是我们工作的圆满。”芜湖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三大队民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