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的春天不仅来得晚,还属“慢热”型。已过了清明时节,位于河西走廊最西端的甘肃敦煌,昼夜温差却仍在20摄氏度左右。
在距离敦煌市区170余公里、全国独此一家的“窑洞派出所”——甘肃省敦煌市公安局雅丹世界地质公园治安派出所,感受到的则是更不一样的春天。“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雅丹的春天,就是在呼啸的风声中开始的。
甘肃敦煌雅丹国家地质公园地处有着“死亡之海”的罗布泊东南边缘地带,处在亚欧大陆的风口,常年多风,最大风力可达12级以上,冬夏两季有着75摄氏度的温差,长年干旱少雨,植被稀少。四季强劲的风,塑造了茫茫戈壁上壮观的雅丹地貌。
1998年,为维护矿区治安稳定,甘肃省敦煌市在罗布泊东南边缘、库姆塔格沙漠腹地成立了“红十井”派出所,也就是雅丹派出所的前身。2001年,敦煌雅丹国家地质公园被开发,“红十井”派出所东迁至公园内,更名为雅丹世界地质公园治安派出所。因公园内有由于风蚀作用形成的各类大小不一的雅丹体5000多个,且造型丰富多姿,形状各异,大风吹起时,会发出各种怪异的声音,故又被称为“魔鬼城”,备受探险者喜欢。雅丹派出所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维护近400平方公里的公园正常秩序和保护游客的生命财产安全。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柏油路两侧不时有一座座小沙丘,那是长年累月被狂风卷起的黄沙堆积形成的。派出所东侧的检查站门前,执勤民警、辅警正在对进入景区的车辆和人员逐一进行检查。
“现在还没有到旅游旺季,但景区安全没有‘淡季’,我们的执勤任务一刻也不能放松。”辅警田龙虽然到雅丹工作还不满2年,但对所里的工作已经驾轻就熟。
随着探险旅游不断的升温,神秘的罗布泊成了大批科考队、驴友、探险者的乐园。雅丹独有的戈壁风光、浩瀚的夜间星空,也成了旅游者竞相前往的网红打卡地。随之而来的,搜救失踪、遇险人员工作也成了派出所的家常便饭。
“每次接到搜救警情,对我们来说,那真是对身体和心理的极致考验。怎么说呢?有些搜救任务到了最后,确实有种‘大海捞针’的绝望心态。”
在荒无人烟的沙漠,救助困在大漠深处的探险者、寻找走失的驴友、为游客寻找丢失的手机、财物……田龙和同事们已经适应了雅丹的生活,习惯了不分白天黑夜、顶着风沙烈日为游客服务。
2022年5月19日下午,一名游客不顾出租车司机劝阻,声称要到雅丹景区探险露营,执意在距离景区2公里处下车后独自向沙漠深处走去。出租车司机返回市区途中越想越不放心,打电话向派出所报警。
“那个小伙子真是太低估雅丹的气候条件了,他什么户外装备都没有带就准备在沙漠里露营。虽然这儿白天看着天晴,太阳也热,可夜晚没有装备在户外露营是非常危险的,而且沙尘暴说来就来。”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田龙说。
时间就是生命,接到报警后派出所全员出动,大家携带防暑药、矿泉水、干粮,迅速分组展开搜寻。雅丹多风,人在沙海中行走,刚走过的脚印瞬间就会消失不见。正午时分,太阳就像一个大火球,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似乎要散发出全部的热量,民警、辅警们汗流浃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天快黑时,沙漠深处传来了好消息,游客找到了。原来,来自湖南的游客小冯来到雅丹后,看到景区的地貌美景,一时冲动就想到沙漠深处探险。民警为他讲述了夜间沙漠的各种极端气候,小冯感到一阵阵后怕,庆幸自己及时被民警找到。
建所以来,雅丹派出所民警先后开展罗布泊探险遇难救助任务230余次,从死亡线上救回了26条生命。
帮助游客救援被困车辆。田龙 摄
与沙为伴,就是最平凡的坚守
“我们现在的工作生活条件比过去好多了,有办公室,有食堂,有宿舍,互联网、公安网、生活电器啥的一应俱全,想家人了可以随时手机视频。”派出所负责人秦志刚感慨地说。
20多年前,第一任所长李生寿带领派出所民警、辅警,在工作之余动手开凿窑洞,硬是在坚如磐石的雅丹体上开凿出了全国独一无二的窑洞派出所。刚建成的窑洞派出所虽然只有40多平方米,但每个人都十分高兴,因为他们终于有了一个落脚地。现在的窑洞派出所,已经扩建到260多平方米,不仅通上了水电,警务设施、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还成为景区一道亮丽的风景,被过往游客竞相拍照“打卡”留念。民警、辅警不仅为工作环境感到满意,更为几代雅丹人共同铸就的荣誉而骄傲。
“这些干花和根雕都是民警利用业余时间自己打磨制作的。在雅丹,一般没有惊天大案需要我们去办,但一定要能守得住、待得住。”秦志刚指着一束用戈壁滩上最常见的白刺枝条染色后做成的红色花束说。
因为执行勤务,民警魏海生有一次将近一个月没有回家。“爸爸,小雨点都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老说忙完就能回家陪我了,都说过好多遍了!”这是魏海生和小女儿在电话中的对话。
魏海生到雅丹工作已经七年了。这期间,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大女儿已经上初二了,青春期的孩子情绪多变,需要家长更多的陪伴,可魏海生只能通过手机和女儿聊聊天。身为老师的妻子工作也忙,小女儿只能跟着奶奶住。一次晚上快12点了,魏海生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小女儿突然肚子疼,孩子妈妈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远在雅丹的魏海生用手机连通家里的监控装置大声呼叫,终于叫醒了手机没电的妻子。
“这儿真不比市区,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干着急也没用。可只要还在这儿,我就要尽好责、守好岗,等哪一天离开雅丹的时候心里也是坦然的。”在日复一日的坚守和服务中,魏海生说找到了平凡的意义。为了提升救援工作效能,魏海生总结搜救经验,在警车内备好了拖车绳、油桶、水壶、照明灯、太阳伞等救援设备,确保紧急时刻用得上。
对于魏海生来说,窑洞和大漠就是阵地。要守住这个阵地,付出的不止是时间,更有视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高于一切的责任心。
对景区车辆开展消除安隐患排查 。裴欢 摄
积沙成塔,让游客有满满的安全感
从市区出发去雅丹,起初是繁华的闹市,渐渐地,到依稀可见的村庄,最后,就进入渺无人烟的沙漠戈壁。飞驰的车轮下,是有别于南方弯曲山路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笔直马路——玉雅公路。这条路通往玉门关景区和雅丹景区,放眼远方,“山水一色,亭台楼阁”,景色壮美。在这样的美景中,许多自驾游游客忘乎所以,有的一脚油门踩到底,有的干脆方向盘一打冲入戈壁想来个沙海飘移。汽车侧翻下路基的、跑到半途车没油的、车子陷入沙子里的情况多发。
为了加强玉雅公路交通管理工作,有效预防道路交通事故,为敦煌旅游营造安全、畅通、便捷的道路交通环境,2019年底,经上级批准,敦煌市公安局结合工作实际在雅丹派出所加挂牌子成立玉雅公路巡查中队,为派出所增加3名交通警力,共同开展工作。巡查中队成立后,派出所结合玉雅公路车流情况,科学安排勤务,常态化开展道路隐患排查治理、交通安全宣传、交通违法行为查处、交通事故前期处置等工作。积极同景区管委会协调,在雅丹景区停车场出口设置大型提示牌,结合玉雅公路连续下坡、视线不良等情况制作安全行车温馨提示卡向驾驶员发放,尽最大可能消除路面安全隐患,确保玉雅公路安全、畅通、有序。
2022年10月初的一天下午,在玉雅公路巡逻的秦志刚看到一辆车停靠在距离玉门关景区大约十几公里处的马路上,一个小伙子在车旁边焦急地拨打电话。秦志刚停车后上前询问,小伙子看到身着警服的秦志刚,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动得语无伦次。原来,小伙子是从江苏来的游客,带着70多岁的老母亲自驾出游,从雅丹景区离开返回时车辆突然发生故障。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伙子生怕母亲年纪大有什么闪失。秦志刚立即驾车把故障车辆拖行至玉门关景区停车场。经过检查,游客的车可能是发动机出现故障,秦志刚又联系汽修厂工作人员前来修理。
“多亏遇到了你们,要不我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呢!”看着不辞辛劳的秦志刚和同事,小伙子一个劲儿地鞠躬致谢。返回江苏后,小伙子专门为派出所寄来了锦旗。
这样的故事在雅丹还有很多……
“其实我们只是为遇到困难的群众提供了一些帮助而已,谁遇到都会这么做的。”秦志刚说。
但是,他们的帮助,对身处困境中的人,尤其是身处茫茫戈壁中的人,则是希望的明灯,甚至是救命的稻草。
记者手记
“没有风的时候,你可以到雅丹来欣赏夜晚的星空,特别美。”秦志刚说,“真的,那时候,我觉得,我们的坚守,再孤寂也是值得的。”
从春天的风沙到夏季的炎热,从秋季的荒凉到冬夜的寒冷,在雅丹派出所民警面前,再狂暴的风沙,也能征服;再炎热的骄阳,也能抵抗;再凌冽的寒夜,也能忍受。他们用不变的初心,坚守大漠戈壁,传承雅丹精神,用青春和热血在大漠深处谱写忠诚,用敬业和坚持勾勒出了基层民警最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