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英雄?也许有很多种答案。
在邱建军战友的追忆中,常提起那些并肩作战、面临危险却勇毅上前的瞬间。由此,我们看到了一个敢打敢冲的硬汉刑警。
随着采访的一步步深入,特别是通过群众的讲述,我们认识了一个更加立体的邱建军——
在“爱心花朵”教育服务中心负责人向绪前眼中,他对待工作很严肃,但对辖区里的孩子特别温柔;
在原立新小学学生王凯眼中,他是超级英雄,更是暖心慈爱的“邱叔叔”;
在姑嫂树社区居民牛婆婆眼中,他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想方设法帮居民解决问题;
……
姑嫂树有位“邱叔叔”
2012年2月的最后一天,当了18年刑警的邱建军,站到了一个全新的起点——来到汉兴街派出所,成了一名社区民警。
那一年,武汉市公安局推行警务机制改革:为全力破解基层警力不足的难题,全局实行“劲向基层使、钱向基层流、人向基层走、干部从基层出”的工作导向,选派一批高素质的优秀民警担任社区民警,把城乡社区警务室建设成为维护社会稳定的第一道防线、服务群众的第一个平台。
邱建军就是在这一背景下,主动要求沉到社区的。
当时,正值武汉旧城改造进入实质性建设阶段,其中汉兴街派出所辖区的姑嫂树社区是最核心的改造区域。姑嫂树正街、前街、后街、汉口牛奶厂宿舍部分居民正待拆迁安置,可谓是一天一个样,每天不一样。?
刚报到,所里领导就告诉邱建军,汉兴街派出所地处汉口火车站背后,这一带城中村改造之前都是农村,情况非常复杂,经常发生抢夺、抢劫的案子,杀人案也不少见。
邱建军拍着胸脯表态后,便收拾好装备,直奔姑嫂树社区。他想着摸摸情况、探探路,结果绕进去半天硬是没能原路返回。?令他没想到的是,姑嫂树社区面积不算大,但人员庞杂,房屋交错,道路曲折,治安情况较为复杂。
为了啃掉姑嫂树这块“硬骨头”,邱建军扎根在了这里。
新龙和苑是姑嫂树社区最大的公租房小区,社会治安形势最为复杂。曾经的农民工子弟学校——立新小学就在这里。向绪前当时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她还记得认识邱建军是在2012年。当时,有学生向她反映,早上总有社会青年在校门口索要“保护费”。向绪前心急如焚,第一时间想到了新来的社区民警邱建军。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邱建军就出现在学校门口。之后,连续很多天的清晨,他都拿着个小凳子蹲在校门口。“那伙人再也没出现过。后来邱警官还协调社区给立新小学配备了2个专职保安。”向绪前说。
因为常来学校,孩子们跟邱建军也熟络起来,大老远看到就喊:“邱叔叔好!”向绪前说,在孩子们眼中,“邱叔叔”是“超级英雄”。
2014年,立新小学校舍因城市建设拆除并关停,但当时还有30多个孩子因为户籍、监护人、家庭困难等问题没有分流出去。鉴于此,在姑嫂树社区的支持和邱建军的多方奔走下,公益性组织“爱心花朵”教育服务中心成立,向绪前担任负责人。
3月14日11时许,我们来到位于新龙和苑小区的“爱心花朵”教育服务中心,十几个孩子正在开心地做游戏。看到我们,几个四五岁的孩子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小男孩拿出一个奶片糖,掰成两半递给我们。
看着这些开朗活泼的孩子,我们很难想象他们中不少出自“问题家庭”,有的是单亲家庭,有的家庭困难……
因为这些孩子的特殊性,邱建军在这里担任社区民警时,格外关注“爱心花朵”。“电扇千万别让孩子碰到,电线开关都要注意,卫生要做好,食品安全要把好关……”邱建军的严肃让向绪前“有点怕他”。但邱建军对孩子们的好,又让她打心眼里敬佩。
王凯是原立新小学毕业的学生。他的母亲因为交通事故失去了双腿,没有劳动能力。一家5个兄弟姐妹都是在立新小学、“爱心花朵”读的书。
王凯还记得,邱建军第一次走进他们家那间狭小昏暗的小屋时,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邱叔叔不仅帮助我的弟弟妹妹在‘爱心花朵’入学,还为我们争取了一个助残摊点。这个摊点一摆就是8年,给了我们自力更生的起点。”王凯说,曾经,他一度叛逆,爱瞎逛、还打架,在邱叔叔一次次耐心教导下,逐渐走上正轨。如今,他自己做起了小生意,并加入了蓝天救援队。
“邱叔叔教会我要帮助别人,我现在也在努力像他一样,为社会做点事。”王凯说,他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接近邱建军。就在2024年,王凯被蓝天救援队评为年度先锋模范。
“案子不破,就是欠老百姓的债”
3月14日下午,我们见到了曾经和邱建军共事多年的肖汉辉,他现在是水塔街派出所分管刑侦的副所长。
“他作为分管刑侦的副所长,对案子认真负责,往往都是一跟到底。”与邱建军一起办案多年,肖汉辉至今仍记得和邱建军一起到重庆巫溪追逃的经历。
这是一个追踪了8年的诈骗案件。2018年,汉兴街汉兴派出所接到线索,发现犯罪嫌疑人藏身于重庆巫溪的一个山村。邱建军和肖汉辉带着4名刑侦队员赶赴重庆。
夏天的重庆,中午室外气温高达40℃。山高,林密,天热,都给抓捕工作带来了挑战。“犯罪嫌疑人可能已经跑到山里了,抓捕小组队员和当地警方的同志建议暂缓追捕。”肖汉辉说。
“来都来了,再找找!”顶着烈日,邱建军带队到附近村镇搜索。搜至一个小镇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追捕队员决定先到附近的餐馆填饱肚子再继续。“我们刚走进餐馆,老邱突然给我使了个眼色。顺着他的眼神,我往里一看,坐在一张餐桌前喝酒的男子很眼熟。几秒钟后,我们断定就是他,随即实施抓捕。”肖汉辉说。
追了8年的犯罪嫌疑人就这样被抓住了。“我相信这不是巧合,是老邱坚持多看多转的结果。”肖汉辉说,这看似是偶然的运气,实则是背后无数极其枯燥甚至痛苦的细致工作。
“案子不破,就是欠老百姓的债!就是我们刑警的耻辱!”邱建军的这份坚决,如定海神针一般。
2002年,汉兴街汉兴派出所辖区一家副食店的婆婆遇害,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现场遗留的残缺指纹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案子迟迟未破。
邱建军调到汉兴街汉兴派出所担任刑侦副所长后,激励大家一定要迎难而上,把这起积案拿下。随着线索一次次中断,大家的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2022年案件终于迎来转机——排查出陈某存在重大作案嫌疑。在对陈某的审讯中,又是邱建军带头攻坚,巧妙地利用亲情感化陈某。最终,陈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实交代了作案经过。汉兴街汉兴派出所民警李原回忆,为了寻找二十多年前的证人和证据,邱建军带队跨越多地,行程4000多公里,收集掌握了大量信息,制作案卷材料1000多页。最终,江汉区人民检察院作出了批准逮捕陈某的决定。
派出所民警们说,邱建军身上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为了给老百姓、给受害人一个交代,再苦再难都不放弃。
“辖区老百姓都是我亲戚”
邱建军是出了名的公道、廉洁。在辖区流传着一个故事——曾经有人给他送烟,他毫不客气地扔到门外,并怒斥道:“我收了你的东西,还怎么管理社区!”
但为了辖区群众,他却愿意放下身段“走关系”。
2023年12月,常青二院社区的小潘遭遇电信网络诈骗,被骗走12万元积蓄,惊慌失措地来到派出所报案。邱建军详细了解相关情况后,安慰道:“我们马上调查,争取把钱追回来!”
面对没有线索、没有嫌疑对象、只有一个不明身份电话号码的困境,邱建军没有放弃,他日夜研究案情,仔细比对全市电信网络诈骗案件信息。终于,他发现洪山区分局洪山街派出所正在侦办的一起案件,与小潘被骗案有关联。邱建军立刻找到警校同学、洪山区分局法制大队大队长黄崑。
“当时,他告诉我有个亲戚被骗了,跟洪山街派出所正在侦办的一起电诈案估计是同一伙人干的。问我能否帮他协调一下,跨区并案。”黄崑说,一向不爱走关系的邱建军找他“走关系”,这让他有点意外。
从那以后,邱建军每周都会给黄崑打电话,询问案情进展,有时甚至上门追问。
一个月后,洪山街派出所民警成功将犯罪嫌疑人抓获,挽回了小潘的损失。发还被骗款时,小潘表示自己并非邱建军的亲戚。之后,黄崑找到邱建军,邱建军笑着说:“辖区老百姓都是我的亲戚嘛。”
汉兴街汉兴派出所打击办案队民警许必超谈到邱建军时,满脸的敬佩。一起某商场教培机构与群众经济纠纷的调解让他印象深刻。当时,报案群众来到派出所,情绪很激动。许必超觉得此事超出职责范围,有些犹豫。
“邱所长得知此事后,很严肃地告诉我,群众找到你,那是信任你,要尽量满足他们的诉求和需求。”许必超说。之后,邱建军带着他,连续奋战两天两夜,不停地联系相关部门,与涉事群众代表、商家反复沟通协调。最终,双方达成协议,纠纷成功化解。
许必超感慨:“邱所长心里装的都是群众,他用行动教会我,什么是‘人民公安为人民’。”
也正是这份沉甸甸的为民情怀,让邱建军走进了百姓心里。
77岁的牛婆婆提到邱建军时,几度落泪。“他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在为老百姓认真做事。不管是小区里的事,还是自己家的事,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
这些年,牛婆婆换了好几次手机,还搬了家,但一直存着邱建军的电话号码。“看到名字,我就能想到他的声音,想到他总叮嘱我‘牛婆婆,年纪大了,要慢点’,亲切得像自己的儿子。”
淬火成春
致邱建军
文/潘琦
当龟蛇锁住长江的呜咽
清明雨便漫透黄鹤的翅膀
火凤凰将“敢为”二字的基因
刻进壮丽的涅磐与生命的昂扬
行吟仄仄,碧水汤汤
青铜钟鼎震荡了千年颂唱
而英雄们的血,早已灌溉江汉平原最丰沃的土壤
为了保护无辜的生命,你收回死神的扳机
以胸膛为界,把生的希望推给身后万家灯火的安详
十五刀洞穿夜色,却穿不透你攥紧的信仰
不敢想不能想,那一刀、一刀、又一刀
都像硬生生戳进了我们自己的胸膛
世界颠倒明灭,脚步踉踉跄跄
你倔强地把一口英雄气
深深吐还给这片生之育之的土壤
鲜血染透了衣衫
泪飞长江千重浪
30米25级台阶,血痕蜿蜒淋漓
这哪里是追凶不弃的现场
明明是时时放心不下的责任担当
明明是党徽警旗所在的坐标高扬
你曾把无助的孩童裹进棉氅
体温捂热他哭冻的脸庞
你曾为孤寡老人延医送药
笑容堆成寒冬里的太阳
你曾万里追凶
二十年命案积案破得利落漂亮
你一次次勇斗歹徒迎难而上
把累累伤疤铸成正义的勋章
那夜,山河震颤,银辉微凉
藏蓝星河澎湃奔涌
朝着人民平安的方向
如今,新笋穿透冻土,接过苍松的担当
那些被夺走的呼吸,在樱花树下
吐作人间绚烂的晨光
深情地,替你抚过警装
封存的警号在英烈墙上裂变成星网
你未写完的笔记本,正被后来者填满热望
在每个警号中拔节生长
楚天遥阔,铺陈出黄鹤归来的锦绣纹样
战歌和凯歌都在警旗上鼓荡飞扬
每一寸山河都是我们守卫的热土
每一盏灯火都是我们赤诚的凝望
十四亿人共筑的平安中国
已长成春山巍峨
已长成万古青苍